從大溝溪談台灣的溪河整治案例:我們真的需要「防洪」嗎?

2019-09-04

Should we "stop" flooding? : 

The Flood Control of Dagoi Stream Park

「大溝溪採用近自然工法提供水棲動植物生長環境,整治之後的這裡是很多本土魚類、青蛙、蝴蝶的家。所以你們要記得只能用眼睛看喔,不要用手去摸小動物,知道嗎?」

「知道!」小朋友們齊聲應答。這幾年來,這條溪邊學童成群校外教學成了常見的景象。

大溝溪是一條內湖官方相當引以為傲的生態工法整治河川。

過去都市快速發展的過程中,人與自然爭地的狀況不斷發生,這裡也曾經因為下游社區佔據原有流路而發生洪氾及災難。為了減少豪雨所帶來的災難,這回有別於傳統的防洪工程,不再只是把堤防不斷地加高、鋼筋水泥不斷地加厚,而是開始反思人與自然的關係。

所謂生態工法便是,除了處理原先的問題(洪氾)外,必須考慮的項目包括當地的地質地形水文植物生長生態環境需求應用現場材料等因素來施工,減低人為對自然的改變及破壞,簡而言之即:「使人類與自然不再是掠奪的攻防戰,而是共存共榮的關係」。以大溝溪為例,護岸表面以天然塊石做處理,減低護岸斜率及河床落差,兼顧生物的未來,蓄積溪水以利於蛙鳥魚蝦繁殖。也用天然平坦的石頭作為步道路面,寬敞、安全、好走,且在適當路段建置涼亭及親水平台,成功鼓勵民眾紛紛走向自然。

大溝溪搖身一變,成為了老少咸宜的親水空間,新知變多了,但舊雨的回憶卻也默默的淡出。回憶起小時候的時光,這裡還沒有好走的石頭步道,每當下雨過後,我只要穿上螢光黃涼鞋,走到親水平台再過去一點的轉彎口,到一灘積水處前停下來,靜靜的等待,一秒、兩秒、三秒......,黃蝶便會紛紛飛來,一轉眼鞋子上就停滿了三十幾枝黃蝶。

我曾對一群校外教學的兒童說過,他們口中的很多蝴蝶,不過是三五隻的青帶鳳蝶和些許的紋白蝶,但我說的很多,是真的很多很多。我仍然無法忘記那些孩子最後望向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大家開玩笑說再亂開冷氣,後代就會不認得北極熊時我們模擬的陌生眼神,只是誰也沒想過會來的那麼快。

那一大群蝶究竟去哪兒了?

我們不得而知,沒人能給出一個科學準確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步道兩岸的樹木幾乎砍除,沒有樹蔭的降溫而造成溫度上升5度之多,使得蝴蝶無法完成生命週期(生長、化蛹、繁殖);或許是因為人為的干擾,使他們向山林的更深處移動。有很多的「或許」、很多的可能,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環境的確改變了。

 隨著生態工法的觀念普及與進步,當年的設計方法與理念在今日便有許多值得討論的地方。護岸表面雖以天然塊石做處理,仍難以忽略縫隙由水泥填捕的事實,植物無法從縫隙中生長、翠鳥無法挖洞築巢;護岸的斜率及河床落差是減低了,但仍不足以使樹蛙安全地下來產卵;河岸兩旁家庭用水的排放系統不夠成熟,使蓄積的溪水優養化(養分過多使得藻類生長過剩,氧氣消耗速率提升導致水中生物死亡),許多想親水的民眾望著藻類橫生的水質,也是望之卻步;步道是好走,卻也增加了對爬蟲類、鳥類等的人為干擾,使得這些生物必須搬遷......,現在看來這些工法只能算是「近自然工法」:接近自然還境的施工方式。

專家吳明聖曾說的:「如果沒有人居住在旁邊,自然不需要去整治。當溪邊有住人,人民又不能接受淹水時,生態工程的整治方式就是一種解套。」河川的生態工法整治,本來就是主要優先考量安全,再生態,再景觀。面對現在及未來,身為地球公民的我們有著這樣的任務,不是去批評現有的工程、急著想要下定論這樣好還是不好,而是試著將這樣的工程經驗當作是一座橋樑,自然與人類溝通的橋樑,思考一個好的步道究竟是要安全好走、適合教育,還是需要完全的保留原生生態?一個好的水利工程,究竟做到防洪與顧及人類,還是要竭力講究公平的維護原先居住此處的動植物?而人類真的無法面對自然災害嗎,像是豪雨颱風等等,如果只把他看做大自然的一場感冒,情況會不會不一樣呢?

治水議題的新哲學- 與洪水共存(Living with Flood)

(這個部分將接續上頭舉出的大溝溪案例進行延伸,探討台灣目前常見的狀況。)

先來看看台灣溪流整治的一些資料。

在2006年-2013年間,進行易淹水地區水患治理計畫,八年間耗費1160億;在2014-2019六年間進行流域綜合治理計畫則花費了660億,而在2017-2024的前瞻基礎建設計畫水環境建設則預計耗費2507.73億......

台灣地狹人稠、山多平地少、河短流急,再加上在環境負載力超載的的狀況下,仍然為了經濟大量開發,使得承載力更大幅降低,越來越容易發生災害,「即使是一場午後豪雨,都可以輕易釀成水災」。無可否認的,即使會花費大量的財力,但比起所造成的總體損失,河川問題的處理是真的刻不容緩。

歷史上的河邊,往往因氾濫帶來的肥沃土壤,文明由此而生,不過同時也會奪走人類的生命財產、造成垃圾污染,更會造成社會問題並增加社會成本。因此,先不論醫療、經濟、運輸等所謂現代化的象徵是否在該文明中有所發展,大多文明卻都少不了自然發展出防洪的工程。不過,大抵脫離不了「戰勝自然」、「控制溪流河川」、「馴服洪水」這樣的觀念。

今天世界上的河川(野溪)改在計畫已經開始提出生態工法的口號,提倡容納更多發展需求,如:娛樂、教育、自然親水平台等功能,不過事實是------仍脫離不了控制與戰勝等想法。

廖桂賢:「河道要能透水、河岸兩側的濱水帶不會光禿禿的、有多樣的物種棲息、河川河向要多面多樣化,某些地方要容忍其自然的侵蝕或堆積,而不是一定要乾乾淨淨的河道。」

從大禹治水的故事,我們老早就知道,「堵水」是一定會失敗的,但就現在常見的方式,也不過比堵水稍好一些:建河堤「束水」:易淹水地區水患治理計畫下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建河堤,只有少數是滯洪工程,「依靠著堤防保護建城的美國紐奧良市近來發生的大水災,更是「堤防效應」的最好負面教材」。(資料來源:TEIA網頁)

努力整治的結果卻還是像大禹治水一樣:大量的改造、大量的耗材(財),大量的問題(生態、自然、淤積、洪水、社會多重面向)。看到這裡,可能大家還會想再問一次:所以我們真的應該要防洪嗎?

答案仍然會是肯定的,是,我們應該要防洪,只不過新的世代來臨,我們必須摒棄迷思以及舊有的防洪觀念

與洪水共生」(Living with Flood)的概念,正是我們需要的是那個更遠更寬廣的哲學。提倡這樣的哲學的人士則以現今社會所意旨的「原始生活」為例,相信如同高腳屋的建築概念,以及當初埃及人與尼羅河共存的適應方法,才是真正應對洪水該有的態度。退田還湖的想法對大家並不陌生,而同樣的還地於河 (Room for River)也是勢在必行的課題。

小結

面對今日多元的社會議題,無論是討論者在橫跨不同性別、性向、種族時,都會認同需要設身處地,或是總有一些無法橫跨、無法理解的立場落差,但面對自然的問題呢?大自然不會說話,而我們都站在人類的角度,即使是環保的想法,也無可厚非的偏向人類的角度想像整個環境系統。

如同本網站始終提倡的「非人」概念,不是要摒棄人類所被附加的道德觀與社會責任,而是------

" MORE THAN HUM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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