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自然 Post-Nature: A Museum as an Ecosystem Symposium

（內文可能含有大量主義、歷史與政治立場，恐有不正確的地方，敬請不吝賜教。）

0°

「後自然：美術館作為一個生態系統」為2018台北雙年展策展主題，由策展人吳瑪悧與范切斯科．馬納克達（Francesco Manacorda）共同訂定。

「後自然：美術館作為一個生態系統」旨在結合生態系統的概念與其相互依存的結構形式。因此，我們將美術館與館外環境設想為一相互緊密關連的結構，透過展覽探索、描繪及研究不同的連結性與相互依存模式，以維持系統的活力。在本屆雙年展中，藝術、理論、社會和政治環環相扣，將有助於全面理解生態系統是如何產生，以及生態系統如何透過各種協作與適應變化而再生。

兩位策展人將藉由本屆雙年展重新思考美術館（museum）的自身機制。一般展覽（exhibition）囿於展期的限縮，往往發展迅速，難以發揮持續且長期的影響力；相較美術館則能緩慢而有機地生發，細緻地回應周遭環境，並延續它的生命週期。同時，一個美術館如過於僵化地自限於建築體與概念本質的框限，它將會成為一個孤立的藝術沉思場域，無法接納生態系統持續的轉化、滲透與增生。

--〈節錄自北美館網頁：「後自然：美術館作為一個生態系統」〉

前幾天去看了後自然這樣一個展覽，展場很大，我連一樓都沒能看完。有的作品試圖重新探討藝術品與環境的交互作用（題外話：令我想到格恩瑟用自然材料雕塑<亞當>卻因貝類的重金屬而中毒，說：「我身體經歷的痛苦，也正是我們的地球正在經受著的被毒害的苦難」），有的則在反思生態系統、人類破壞，而「非人類博物館」的概念令我久久揮之不去。

在「非人類博物館」中，要我們悼念的、記住的是那些在人-動物區分中犧牲的生命。牽扯的議題是如此的龐大：人類中心主義\文字\人格\文明\宗教\支配\慾望\文化\環境倫理學\環境哲學\進化論\種族淨化\我族中心\害蟲\蟑螂\戰爭\恐怖主義\多數暴力\獨裁\種族衝突\道德\動物性\人動物的區隔\壓榨\強暴 \管理模式\山地\少數\動物權\主流文化\破壞\生態女性主義 \暴力\暴利\資本主義\獵殺\反人類主義\神本主義\人本主義 .........大概有吧。是如此的繁多，多到絕對說不完的訴求，拉扯糾纏的利益與現狀令人不想面對。

首先，從展區實體的部分說起。

在這個展區中，聽覺和視覺都會充分感受到滿滿的不安與荒唐。

背景音樂是由音樂創作人和生態家一同創作的音樂，環繞著情緒、感情、人與環境的大概念。而展區內的布幕上投射出關於害蟲、清除、純潔等等字詞的定義，同持穿插芬蘭歷史上強制絕育的優生法，以及大篇幅的「蟑螂」--當時盧安達總統安全小隊稱圖西人為蟑螂，因而必須把他們殺光。一張張偌大的投影幕彷彿一道道白色的高牆，把人困在不安之中，無處可逃，逼迫我們面對這些黑暗和殘忍。

1° 害蟲

Pest (n.)

1A destructive insect or other animal that attacks crops, food, livestock, etc.

1.1 (informal) An annoying person or thing; a nuisance.

1.2 (the pest) archaic Bubonic plagu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害蟲，泛指所有會對人類或人類日常生活關注的物種有害的動物或植物，這是人類的定義。但是我們會明白，而且一點也不難發現，有害的定義相當荒唐：我們（人類）喜歡拿著「有害環境」的殺蟲劑四處噴灑，以對付這些「有害人類」的非人類生物體。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這個廣告：「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正義的來福靈，正義的來福靈，一定要把害蟲殺死，殺死！」這是一家殺蟲劑的廣告，正義的來福靈。琅琅上口、生動，立即使人印象深刻，就生意的角度來說，成功。只不過，來福靈真的正義嗎？而誰又才是大環境的害蟲？只要不符合人類利益的生物都叫做害蟲嗎？

        或許光是中文「害蟲」這樣一個稱呼，就夠不正義了，就像是我們的文化用語總慣性貶抑動物性一樣，不正義。像是豬腦袋、狼心狗肺、一丘之貉、色狼、狐狸精......還有蟑螂。蟲是不好的，獸也是不好的，只有人是好的，頂多像兔子、羊、熊貓這種生物--夠可愛才行、夠馴化才行、夠草食才行。諸如此類的標準，不但造成了許多動物在「人-動物區分」下犧牲，許多人群也在這樣的標籤下犧牲：只要是對於多數人群利益不利的少數，他們就是害蟲。

       正如同展場提及的盧安達大屠殺。

      1935年，比利時引入了新的身份證制度，上面將標明證主是圖西族、胡圖族、特瓦族或是入籍人士。在德國和比利時的殖民統治期間劃分種族的結果，都令圖西族的霸權有所增強。圖西族和胡圖族被視為不同的種族，並且殖民母國宣稱，圖西族人皮膚比較白，更接近聰明的西方人，所以占人口少數的圖西族人應該統治占人口多數的胡圖族人的原因。這些種種，都在盧安達國內埋下了種族衝突的種子。

        1959年的盧安達革命達到高潮，胡圖族激進分子開始屠殺圖西族，隨之而來的則是永無止盡的暴力迴圈，流亡的圖西族向國內發起進攻，胡圖族則以對國內圖西族展開大規模屠殺和鎮壓加以報復。爾後，1990年由圖西族難民組成的反政府集團盧安達愛國陣線從烏干達攻打盧安達北部，在戰爭期間，胡圖族掌控的國內政府媒體開始放送「胡圖人權力」（Hutu Power）的意識形態，鼓吹胡圖族人應不惜任何代價的平定圖西族的騷亂。

        在 1994年的一百天裡，盧安達大屠殺爆發了，大量大量的人們死去.......

        更多殘酷和暴力，我相信無論網路資料、電影中一定有更詳盡的敘述與紀錄。

        而我們回到原本的主題：害蟲。

        對胡圖族人而言，圖西人是「蟑螂」，他們成立「蟑螂小隊」，此時敵人就是害蟲，該死，該趕盡殺絕。盧安達的衝突，講述的是一個人類與被人類稱之為「蟑螂」的怪物的鬥爭。 同樣的，其中一個族群，拿著「有害」的武器、權利四處掃射，以對付他們認為「有害」的其他族群。

        這樣的想法牽扯到的可能是進化論、白種人的負擔、我族中心，還有廣義的人類中心主義，還可能是關於支配慾之類更黑暗的面相。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我們永遠也無法定義，什麼是pest （比害蟲更政治正確的字眼）？誰是多數，而又誰才說的算？

2° 人類中心主義

        所謂人類中心主義，可能牽扯到一些宗教經典上的解釋：

And God said, Let us make man in our image, after our likeness: and let them have dominion over the fish of the sea, and over the fowl of the air, and over the cattle, and over all the earth, and over every creeping thing that creepeth upon the earth.

-- <1:26 the Book of Genesis>

        對於“dominion" 的解讀分歧，一部份的人認為這代表人類有義務照顧其他生物與環境，然而另一部份的人將它解釋為支配，並將它作為人類中心主義的基石。

       達爾文提出的生物進化論、物競天擇，日後演化成了許多人類學說思想的基礎理論，除了在第一部分「害蟲」中有提到的，還有接下來將提及的人類中心主義進化角度論。 一些支持者認為，就自然科學的角度，人類中心主義的出現是人腦進化的必然結果。如同維基百科中對這樣一個解釋便舉出了一個2012年的紀錄片：《所謂高等的人類》，並有「生物會自然而然地珍視他們自己的特徵，這導致人類誤以為自己高其他物種一等」的描述。 不過，這部紀錄片實質揭示了這種信仰的荒謬性，也同時反思人類的偏見，不過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另一大支撐人類中心主義論的便是支配主義(Dominionism)，屬於比較強硬式的人類中心主義論。支配主義角度論的人們比較相信自然存在的唯一目的是為了服務人類，並具有人類群體的驕傲感。

       關於支配，有一些主觀的立場會在下一部份討論。

Warning:

接下來是比較殘忍的，力道比較強烈的，或是少數的、可能多數人不太能接受的一些看法。

如果不能接受，請回首頁。

非常感謝您來到下一個部分：）。

        龍緣之（學者/行動主義者）說：「在一些女性主義或是性別研究的書籍中提到，人很可能是唯一能夠去強暴同類的物種。」她不禁置疑，難道這就是人性嗎？她相信許多人都會不能接受。

        藉著她的話，我想先帶出生態女性主義。前一陣子的#Me Too 以及其他形式的活動中，不少人都以「強暴是一種支配、暴力，而無關乎性慾」的理論來駁斥那些「受害者檢討理論」，以支配慾來解釋一些壓榨與暴力的行為。而生態女性主義和支配主義（廣義）有異曲同工之妙，是生態女性主義是由女性主義與生態學思想結合產生的，提出「導致壓迫與支配女人的的社會心態，是直接關聯到導致濫用地球環境的社會心態」。

        回歸龍緣之提及的看法，或許正是人類太急於區分人性與動物性，總著眼於人類的優點，而忽視了這些陰暗面。舊有的哲學家，常常把一些特質專歸於人類，像是理性；除此之外，這些所謂「非人」的生物，還包括了一些他們認為是笨蛋的人們。實際上，人與「非人」的動物卻共享許多共同的品質，而安排位階，根本是一件荒謬的事。

       不過徐明謙（台灣千里步道協會副執行長）則認為，人與動物仍存在著道德性（有別生物衝動）的區別。認為人有道德選擇性，能夠選擇做出正面或負面的事情。

       我想這應該就屬於另一個人類中心主義論：管理角度論，屬於比較弱式的人類中心主義論。管理角度論認為：人類有能力支配，但凡事在做的時候，需要先進行道德的判斷。此時道德，不是好與壞，而是有沒有考量到其他族群。

以上就是關於人類中心論的三大理論，文章到這邊暫一個段落。

下面附上北美館|2018台北雙年展|非人類博物館 的影片：

如侵權將急速下架。

感謝您的用心閱讀！🥰